▲影片中的慰安妇(老者)
马英九与吴秀菁对谈
东南网8月20日讯(海峡导报记者 杨思萍 燕子)“压伤的芦苇,他不折断;将残的灯火,他不吹熄。”因为这句来自《圣经》的话,导演吴秀菁将这部讲述台湾慰安妇身心重建历程的纪录片,命名为《芦苇之歌》。拍好后历经三年辗转,这部纪录片近期才终于筹到足够的钱,在台湾各大院线上映。其实,这是一部在拍摄和剪辑上都拒绝“剧情化”的作品,没有控诉,也不煽情。但它令马英九数度哽咽,也赢得台湾年轻人在网络上的热情鼓励。在当下台湾“反课纲”甚嚣尘上、慰安妇不断被质疑是自愿而非被迫的社会氛围中,《芦苇之歌》的上映有着多重意义和价值。对吴秀菁来说,《芦苇之歌》所纪录和呈现的全部内容,就代表了她对慰安妇问题的态度和主张。
人物名片
吴秀菁:台湾艺术大学电影系助理教授,纪录片《芦苇之歌》导演。
谈拍摄主题 比起控诉,她们更需疗愈
导报记者(以下简称“记”):《芦苇之歌》是您的第几部导演作品?拍一部关于台湾慰安妇纪录片的想法,最早是何时提出来的?
吴秀菁(以下简称“吴”):我之前有十几部作品,拍过关于作家和死刑犯的纪录片。2011年,台湾妇女救援基金会找到我,希望能够拍一部关于慰安妇的纪录片。当时据说全台湾只剩下14名台籍慰安妇,她们的平均年龄已经87岁,每年都会有阿嬷去世。基金会希望我能纪录她们的晚年,我看过这些阿嬷的资料后,就决定接下这部片子。
记:《芦苇之歌》这个片名,来自于什么灵感?
吴:这是我从《圣经》中得到的启发。《圣经》中有这样一句话,“压伤的芦苇,他不折断;将残的灯火,他不吹熄”。我是一个基督徒,当时在写企划的时候,这句话就涌上我心头。我想,阿嬷的故事固然是悲剧,但上帝会怎么看呢?这些阿嬷已经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,日本却还不道歉,她们要怎么面对困难和悲伤呢?我想,阿嬷的故事对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有启发,因为每个人都会遇到人生的困境,都需要疗愈和放下。
记:您是怎样去找到您的主人公的?
吴:台湾妇女救援基金会从1996年开始,就为这些慰安妇阿嬷设置了一个身心工作坊,透过戏剧、艺术、瑜伽等方式,帮助这些在战争中饱受摧残的阿嬷疗愈身心。当时他们找到我来拍《芦苇之歌》,也希望不要以控诉为主题。我刚好看到阿嬷们在这个工作坊里,身心状态都不错。她们对于基金会的老师很信赖,我就从这个切入点开始,接近她们的生活。
谈拍摄过程 不断有人辞世,与时间赛跑
记:这部纪录片在院线上映,听说您拒绝了在剪辑上更“剧情化”的建议,这种坚持缘于什么?
吴:不仅是在剪辑上,在拍摄之前,我就已经决定要真实地纪录和呈现。我不想去操纵阿嬷们做什么,因为她们在战争中已经是被操纵的对象了。我只想用自然的方式来拍,她们愿意就多讲一些,不愿意就不讲。虽然我原先设定是从疗愈的角度来拍摄,但其实很冒险,因为控诉是一定会有的,而疗愈却要看阿嬷自己的意志,也要看阿嬷对我的信任度。
记:拍摄这部片子的难度在哪里?
吴:把主题定在阿嬷们如何面对困难,如何面对伤害自己的人和自己被伤害的身心,而且是在她们年老之后才来谈论这个话题,是非常艰难的任务,中间有几次几乎拍不下去。我和阿嬷们接触的时间不长,但她们年事已高,我们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好好磨合。然而我们却还要去纪录她们,而且要和时间赛跑。当时一共有6位阿嬷同意拍摄,但如今其中4位已经往生了。
记:拍摄期间,您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是什么样的?
吴:我停薪留职了一年时间,投入到《芦苇之歌》的拍摄中去。拍摄固然挺辛苦,但最困难的还是影片的上映问题。其实这部片子在2013年就完成,但是当时没有院线愿意播,他们觉得没有控诉又不煽情,也没有热情地追梦圆梦,观众不会爱看。而且电影发行需要很多发行费,我们没有这个财力,要去募款,所以一直拖到现在。
谈影片影响 台湾年轻人也震撼了
记:《芦苇之歌》上映前夕,台湾“反课纲”风波刚好爆发。片中的六位阿嬷身心受尽摧残,但却有人认为慰安妇是自愿而非被迫。您是否替片中的这些阿嬷感到难过?
吴:我总觉得,台湾在讨论一个事件的时候,总会牵扯到太多的政治色彩和政治立场。大家怎么不去想一想,这样的讨论,对同样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,会不会造成伤害?阿嬷们虽然都到了人生晚年,但她们还有子孙后代,这样的表述会不会对她们造成二次伤害?
记:《芦苇之歌》正在台湾上映,您接下这部片子时设想的目标达成了吗?
吴:这部片子能够上映,我们就已经觉得很意外了。原本拍片的初衷,只是为了纪录这段历史,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,没有想到现在能获得这么大的支持。通过院线播放,这部纪录片的影响力让人震撼。让我更意外的是,很多台湾年轻人也都去看了,并且在脸书上留言、评论,让我觉得欣慰。
记:听说《芦苇之歌》也纪录了慰安妇阿嬷之外的人物?
吴:是的。片中还出现了一些日本人。这些日本人二十几年来,一直在帮助这些身心受创的阿嬷,他们也值得被纪录。因为他们帮助了慰安妇再回到日本之后,才让更多日本人知道,阿嬷们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。 |